外婆家－水瓶的家

小時候，最喜歡過年回外婆家了，外婆家遠在高雄美濃，每次都要坐車坐上6-8個小時才到達，記得那個時候，南二高（梅花三）尚未興建，所以我們回美濃唯一的路就是中山高速公路，爸爸每次都會從燕巢就下交流道，很喜歡燕巢到美濃的那段鄉間風光，沿路的香蕉樹、椰子樹，路旁還會有賣棗子與芭樂的攤販，每次爸媽都會買上好幾斤，除了帶回到外婆家外，也解解我們這幾個小蘿蔔頭的嘴饞。我們一路上伴著滿嘴的芭樂與棗子直到外婆家，棗子的甜與芭樂的甘，很奇怪，在北部就是嚐不到這樣的滋味，也許是因為有著濃濃期待外婆家的味道吧！有時候，爸爸會開夜車，以避開塞車時間，到外婆家的時候天都還沒亮，我們就會故意藏在一旁，等著外婆出現，然後出其不意的大聲叫著：「ㄚˇ婆！」看著外婆又驚訝又開心的表情，我們就會樂得抱住外婆，告訴她我們很想她！想著外婆笑得合不攏的嘴，現在這些都看不到了，只能在記憶裡慢慢回味了。

小時候的外婆家，後院有養豬、養鴨、養雞的，對於住在北部的我們，這些牲畜，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的，偏偏每次上廁所，都免不了經過這些地方，膽小的我，每次都要姊姊或妹妹陪伴，有時候壯起膽子，三個姊妹就會在後院玩起家家酒！後院是開放式的，可以通往山上的「三姊妹」，也許是因為我們家也是三姊妹，所以每當聽著阿姨們說要去「三姊妹」走走時，我這小跟屁蟲就會央求著也要去，但是記憶中，我好像只去過一次，最難忘的就是那裡的茶，生平第一次喝到會回甘的茶就是在那裡喝的，不過，好久沒去了，不知道現在那裡的「茶香」還在不在？

我喜歡倚在外婆家二樓的窗台旁，因為外婆家的窗戶比較低，我只要坐在地板上，就可以透過窗戶看看外面的風景，外婆家的天花版，是用木板隔的，每次走起路來，都感覺好像快垮了一樣，很有趣。冬天的美濃，還是一樣炎熱，有時候還會下起雷陣雨，雨滴在木頭的屋頂，咚咚咚的，整個外婆家就好像在演奏進行曲一般，望著窗外斗大的雨滴伴著「下雨的味道」，這就是外婆家的味道。

過年時，街上會有著很特殊的景象，沿著街走，會看到好幾戶人家門前，有張長長的桌子，一堆人圍在桌子前，桌上畫著格子與數字，還有一個大碗公與骰子，沒錯，就是公開的壓骰子賭博啦！連小孩子也可以玩喔！哈！賭性堅強的我，會偷偷拿著壓歲錢去玩上幾把，一次壓個10元，壓中了就會沾沾自喜，壓錯了，賠了壓歲錢，就怕回家被媽媽發現！可是，這些景象現在都看不到了。回想起來，這樣公開過年的賭博娛樂，還真是大膽的作風，也許是因為在鄉下，警察與鄉民的感情熱絡，所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！

外公與外婆在山上種著各種水果，我們喜歡到山上摘水果，挖太白薯，大人們則會抓了幾隻土雞、蕃薯來控窯。因為大舅在山上養了幾隻羊，外婆每次都會要舅媽準備羊奶給我們喝，可惜我們對於羊奶的味道，敬而遠之，只有小弟敢喝，每每都要辜負外婆與舅媽的美意，真是對不起啊！記得有一次，母羊還生了小羊，看著小羊跪著喝奶的樣子，著實讓我們上了一堂國文課—羔以跪乳。

外婆知道我們喜歡吃美濃的年糕與「撒婆姬丫」，也不知道「撒婆姬丫」是哪裡的語言，一直到長大後才知道「撒婆姬丫」就是俗稱的「人篸果」，每次要回家時，外婆總是準備一大堆我們愛吃的，讓我們帶回新竹！在離別的時候，外婆會將紅包塞給我們，依照慣例，我們是一定不能收的啦！此時就會看到外婆在車外，我們在車內，透過窗戶互丟紅包的好玩景象，有時外婆戰勝，有時我們戰勝。隨著車子漸漸遠離外婆家，回頭看著外婆揮著手遲遲不肯離去的身影，想起這一別可能又是一年或是…，大家的不安也只能深深埋在心裡，誰都不敢說出口。

後來，隨著外公外婆去世，大舅也轉行，山下與山上的房子都改建，現在的樣子，已經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，但是唯一不變的是，我們想念外公與外婆的心，把大家凝聚起來，回到山上一起回味過去的美好時光。即便，我們常常初一回去，初二就回到新竹，開了4、5個小時的車，就只待上二天，常常被爸媽數落，但是，總覺得這樣才叫過年，有外公與外婆的地方才像有過年的氣氛，明年我想，我還是會回去，帶著孩子一起回去，讓外公外婆看到他的曾孫子們每年的改變。

這是通往山上外婆家的路口